有些话题,无论持正反哪个观点,都显得“姿势”不对,也都会引发如潮骂声。比如游戏。

随便扫描一下今天(9月5日)的报道可见,在顺风车命案、反杀案、自如甲醛等热点过了舆论泄洪期的间空里,“玩游戏”这样的长期性话题又开始发力——“被手机游戏影响的农村少年:运营商变着‘花样’吸引青少年”,“韩国这样管网游:半夜不让玩,花钱设上限,转移注意力”,“专家:家长不宜向孩子灌输‘玩游戏是罪恶的’这种观念”……

跟帖的几乎都是家长,隔着屏幕可以感觉到郁闷。

互联网带来了人类游戏方式的巨大升级,就像人类自有文明起就与游戏相伴,电子游戏已经内化在年轻一代网络原住民的生存方式中。电游产业不仅在新经济中占有重要比重,主导一个千亿以上规模的市场,甚至也与绘画、音乐、文学、舞蹈、戏剧、电影交叉相融,形成了所谓的“第九艺术”。围绕电竞能否进奥运而掀起的争论,无论结果如何,都已经表明电游有了以小众化向大众化挑战的资格,和获得更多伦理合法性的雄心。

同样在这个过程中,和游戏相关的社会新闻几乎无一好事。有孩子沉迷游戏偷刷父母银行卡、遭遇网络色情、视力急剧下降、亲子关系破裂、学习成绩断崖式下滑,有戒网学校禁足、体罚、军事化管教、殴打虐待“网瘾青少年”,有父母哭诉,有亲子反目,有家庭悲剧,任何和游戏相关的文章下,都可以看到声声控诉。在某种意义上,是否要禁绝游戏的民间讨论,可以和美国禁枪的讨论相类比。

当然根本上肯定不同。私人合法持有枪支,不是我们必然要面对的情况,允许公民合法持有武器的国家远远少于管制枪支的国家。但电子游戏,或者说人类游戏的电子化,却是每一个不能物理断网的地方都要面对的现实。从社会治理上,这需要严格游戏版号审批、严格规范网络游戏市场监管,推动网游分级,让第三方专业力量提前介入游戏设计;从社会心理上讲,游戏所带来的冲击,可能和电视时代到来产生的巨大不适一样,需要一个教育和文化将其内化的过程。

从教育角度讲,与其提问,如何应对游戏给孩子带来的挑战,毋宁提问,教育有没有应对“问题少年”的机制和成熟办法,或者说,有没有提前介入孩子心理并建立起预期的可能。对于沉迷于游戏的孩子,专家对这一群体早有画像,甚至对其家庭也有画像。如果不能解决家庭沟通缺失、氛围冷漠、父母无有自律等问题,那么孩子不可能有能力评估身边诱惑的价值,也不能在控制这种诱惑的自律中获得成就感,即使物理断网、取消游戏,他们同样也会快速找到其他“沉迷”的对象。

从社会文化角度讲,游戏是常变常新的东西,人类自有文明起就有游戏。席勒更是说过一句话,“只有当人充分是人的时候,他才游戏;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,他才完全是人。”忧心忡忡的父母,成年人,同样也要在诸如刷手机这样的游戏性活动中,排解自我。与电游争夺影响力,反而要充分利用电游规律,充分利用电游产生影响力的方式,研究一下组队、升级、PK给人带来的心理成就和克服创伤的原因。近年来,教育游戏兴起,课堂教学也开始大规模使用游戏手段,这构成了对青少年游戏动机、游戏精神的反向应用,未来肯定还会显现出更多作用。

虽然滋味复杂,但还是要把“游戏”当成游戏看。这一是意味着,它肯定会伴随生活而存在,取消不了。二是意味着,它肯定会受人的理性调控,为人所用,远远谈不上有摧毁理性的力量。

(光明网评论员)